第56章 存二十六颗心-《存心偶遇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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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袁晨懒散地把胳膊肘搁在椅背上,嘲讽似的掀开眼皮,瞥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“你让我重新回去跟牛大妈再吵一遍架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舒禾一时语塞。

    算了,袁晨说话一向都很不好听,现在不是跟她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。

    舒禾沉默了一阵,硬着头皮跟她商量:“那我来你的寝室,可以吗?”

    袁晨说完那句话以后,压根儿把舒禾当成是透明人,在她回话前就把本来对着她的身子转回了书桌前,从杂乱的书面上翻出一支笔,唰唰地写起了刚拿到的表格。

    几分钟后,等到最后一笔落下,她才把表格塞回舒禾手里,斜着眼看她,十分不耐烦地“啧”了一声,掐着嗓子,阴阳怪气地开了口。

    “我可求求你别来我这儿大驾光临。我们寝室睡得早,你来会吵到我室友,到时候还得我帮你背锅。”

    “我都已经搬出来了,你不会还要赶尽杀绝,让我跟新室友也产生矛盾吧?”

    “班长,我可不想跟你再沾上什么工作以外的关系了,一点儿也不想。”

    这样的动作和语气,明显是在赶人了。

    可这工作本来就有一半是她的。

    她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心安理得地撒手不管呢?

    舒禾觉得有点委屈。

    她闭上眼,调整了一下情绪,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地再次开口。

    “那你是打算不做这个工作了吗?”

    袁晨冷哼了声,没说话,哐当哐当地开始整理桌子,弄出的声响极大,根本不想理她。

    过了好半晌,见舒禾还没识趣地先离开,她才冷嗤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我不管,反正今晚太晚了,我要睡觉了,有什么事儿你明天再来喊我干。”

    可是表格截止到明天中午,明天上午又是满课,除非今天晚上熬夜做,不然绝对不可能及时上交。

    刚才会议上老师讲得清清楚楚,袁晨不可能没有听见。

    两人这样一来一回,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。

    其他班级估计都已经收完表格、在井井有条地做统计工作了。

    舒禾心急如焚。

    觉得在这上面耗着实在是太没有效率了。

    但是,袁晨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,她还是打算好脾气地跟她讲道理。

    舒禾思考了一下,提高了些音量。

    “表格明天中午就要上交了,上午又是满课,只能今晚加班完成。”

    “这项工作关系学生工作考评和素质分,你成绩那么好,拿国奖应该没问题,不要到时候功亏一篑了。”

    “而且,这件事结束以后,你就再也不需要跟我合作了。”

    袁晨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,舒禾的话音还没落完,她就停下手里的动作,翘起二郎腿,呵呵地笑了几声。

    她的笑容有些扭曲,两边嘴唇的弧度并不对称,盯着舒禾的眼神全是讥诮,分不清到底是觉得这件事情荒唐,还是觉得面前这个人可笑。

    气氛有点恐怖兮兮的,让舒禾联想到电影《唐探》末尾思诺的那个笑。

    看得她一愣一愣的,瞬间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。

    诡异的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,袁晨才换上一幅难以置信的目光,看向舒禾。

    “不会吧,班长大人!您不会也要去老师那里告我吧?您不会要再参我一本学生工作不认真,然后把我的奖学金扣掉吧?!”

    舒禾条件反射地摇头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……我只是想让……”

    她还没说完,袁晨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尖锐又响亮的话语把舒禾的那点声音盖得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“我说班长,您和您的男朋友可真是婊/子配狗、天长地久啊!连恶心人的方法都一模一样,一手以公谋私打得人措手不及,佩服佩服。您们高贵,您们牛逼!您们就是咱们C大的人上人,谁敢惹您们啊!”

    每一句都着重强调了“您”字,咬字十分刻意,听得人浑身不舒服。

    袁晨的个子本来就高,身材又细长,这样忽然与舒禾相隔咫尺地面对面站着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,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,让舒禾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尖酸刻薄的话一股脑儿像密集的石头雨一样猛然砸落,舒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每个词都是具体骂的什么内容,就已经先被点燃了火气。

    她从小就是温润的性格,从来没有跟人吵过架,今天被人当面骂得这么凶,也是第一回。

    舒禾心里像是有一只野兽,飞速地从幼崽形态成长进化到终极形态。

    野兽在袁晨刚才阴阳怪气的话语里蓄足了力量,正嘶吼着、叫嚣着要扒开她的皮肉,冲到外面去和袁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、血沫横飞的撕打。

    可是,野兽被困在舒禾心里,那锋利的爪子还没能伸向袁晨,就先扯得她自己整个人都在忍不住的发颤。

    她急切地想骂回去,可是那些肮脏的字眼,她平时一向只是听完就过,从来没有亲自使用过,这下真到了紧急的场合,词库一下子就告急了。

    此刻,就连一句没什么威力的“你能不能好好说话!”,都像是被强力胶水粘在了话管里,任她铆足了浑身的劲儿,都没办法大声吼出来。

    一双眼睛憋得血红。

    就像是高考那天,排队进考场的时候,明明检查过无数遍、确认放进包里的准考证忽然找不到了。

    眼看着别人一个一个入场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,自己也越来越焦虑,可是越焦虑就越容易出乱子,她心里非常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,可又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心急。

    恨极了自己的疏忽和不冷静。

    袁晨见舒禾这边连半个字都蹦不出来,甚至还要哭,一幅软柿子任人捏的样子,瞬间更加来劲儿了。

    她连连“啧”了好几声,满脸稀奇地围着舒禾转了一整圈,然后双手抱胸,在她面前站定。

    “哟!哭有什么用啊!我会心疼你吗?你当我是你那些精虫上脑的男粉呢啊?心疼你这种冠冕堂皇不要脸的小白花?”

    袁晨昂首挺胸地向前迈了一步,痞里痞气地勾起舒禾的下巴。

    舒禾一个侧脸甩开她的手,一双美目里的怒气不断积蓄,愤懑地瞪着面前的人,连呼吸都加重了许多。

    袁晨看着她这幅憋屈的样子,更加变本加厉。

    “嚯,别人好歹会打雷,你不会打雷就算了,连下雨都不会啊?”

    舒禾正想往回吼一句“你适可而止吧!”,话还没出口,袁晨反倒先破口骂了回来。

    她的音量陡然暴增,声色也变得粗犷,像一只正在发怒狂叱的老虎,气势吓得舒禾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。

    “哭啊——!”

    “你他妈的但凡有点本事,就现在给我哭一个看看!”

    袁晨双目圆睁,死死地盯住面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人,咬牙切齿着,表情狰狞而愤恨,让人以为她和舒禾之间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。

    “你当时断我入党路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气哭?怎么不想想我会受到什么影响?”

    “这是我人生中的污点!!!污点你懂吗?!”

    “导员威胁我说会记入档案的!跟着我一辈子!”

    “你这么楚楚可怜地跑去会长大人那里告我的状?让我一辈子都不好过?”

    “我都没来找你麻烦,现在你居然还有脸来找我?”

    袁晨伸出手,用了狠力在舒禾脸上拧了一把,连续地摇了好几下头。

    她蓦地放低了音量,弯腰凑到舒禾面前,一字一句地用气音感叹。

    “我的天哪,你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啊?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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